第五十三章:练剑_江湖水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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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章:练剑

  沈嶷亲率一营五千兵马赶到时,程家部曲早已将现场清理干净,把守四周,没让任何人打扰里面。

  白宏未想通的一点,程青丫头低沈嶷两辈,拜师其实不合辈分,但沈嶷并不介意,所以没收他为徒绝非嫌弃资质不好,也不是因为没办法治他的旧伤。

  治伤和收徒,本不冲突。

  而是有人比沈老头更适合做少年的师傅。

  只是无论师傅还是徒弟,都有一重又一重的心事,一个寄情感于无血无肉的木雕,一个整日嗜睡如命。

  沈嶷翻身下马,身形依旧魁梧,但肉眼可见比半年前憔悴许多。程绛、程青迎面走来,各自开口道:

  “晚辈见过沈候!”

  “师傅。”

  沈嶷目光急切,蹙眉道:“还好吗?”

  是问老马,也是在问白宏。

  程绛点头,又摇头。

  沈嶷心中大致有数了,双眼浑浊道:“有个很少人知道的秘密,其实云舟和老马同一年生人,一个是我晚辈,一个与我袍泽。”

  那一年尘世接纳了两名无敌剑客,幸甚至哉!

  沈嶷不顾众人劝阻,脱下战袍,里面穿着还在小镇客栈时的简单布衣,朝着村庄内快步走去,程青紧随其后。他们赶到时,白宏正悠然醒转,浑身说不出舒畅,心中道不明的失落。

  马钧这次真的瘫在墙角,容貌还是年轻容貌,只是发丝肉眼可见的斑白许多,呼吸孱弱到难以察觉。

  一直到天色渐明,马钧才缓缓睁眼,神色古井无波,就像将死的不是自己,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。他声音微弱道:“几时了?”

  沈嶷磕了磕烟杆,头也不抬道:“卯时。”

  马钧点头,将白宏、程青各看一眼后便起身敲门,朝屋内轻喊:“老人家,借厨房一用?”

  屋内惊魂未定的老叟吓一大跳,知道神仙在世,自己一声不吭躲不过对方法眼,至于算出自己年龄就更不意外。他连忙打开门,神态恭敬道:“大人随意。”

  白宏抢身过去,不着痕迹地将银子塞到老叟手中,并歉意道:“叨扰老伯了。”

  老叟紧攥右手,明显感受到块头大且份量重,看青年温文尔雅,胆子不免大上许多,眉飞色舞道:“不叨扰,不叨扰!昨儿个你们打得惊天动地,老家伙还以为神仙显灵嘞!”

  “咳,老伯言重了。”

  白宏尴尬一笑,得,睡一觉,在老人家这睡成了神仙。

  感觉气氛不太对,老人随便找了个由头,非常识趣离开。

  马钧径直走向厨房,能在天镐附近安家,哪怕只是小村庄,也找不出穷鬼来,再加之老叟腿脚不便,囤积的粮食蔬菜不少。

  依照惯例,程青去厨房打下手。

  马钧挽起衣袖,笑呵呵问:“丫头想吃什么?”

  程青看了眼白宏道:“我都行。”

  马钧认真摇头,严肃道:“老头做做菜还行,蒸包子就算了。”

  程青无奈舌头,笑靥如花。

  白宏坐在凳子上发呆,沈嶷的烟一口接一口,两个人凑不出一个字。

  好在很快就传出一阵油香味儿,饭菜摆满整整一桌。

  “我是没力气说话,瞧你们这模样,我要不装出些伤感,今天这饭,还不能吃了?”

  老马轻按白宏肩膀,示意都坐,语调比以往轻松许多。可他不说还好,一开口,程青豆珠般大的眼泪就簌簌滴落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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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丫头别哭啊!老头五十五岁,哪怕不是寿终正寝,但比起乱世天下茫茫多夭折的人,好上太多。”

  马钧轻揉程青脑袋,小丫头刚吃苦练剑时,她一人掉的眼泪比小镇同龄人加起来都多,那时也是他雕些小人儿拿给丫头玩。至于白宏,不笑的时候,小丫头心里还认这个师哥。

  老马给她夹了条肥美鸡腿,自己含着米饭,往事便如潮水般,一股脑涌上来。

  从父母带着自己求医寻药客死他乡,再到自己将他乡作故乡;原阳学剑、私塾进学;十五从军征!含冤入狱、失妻丧子……他本以为自己一生只能潦草结束,但却被沈嶷喊来小镇客栈,认得了两个性格迥然不同,却人都很好的晚辈。

  片刻后,仍是沈嶷开口吓人,问道:“身后事都想好了?我暂时脱不开身,但忙过了这阵,肯定给你风光办一场。我屋内还藏了几坛八十年梅子酒,置办酒席不会怠慢客人。”

  “阳神消散,化归虚无,估计埋不了。”马钧摇头苦笑。

  白宏幽幽道:“总的留下点什么吧?”

  “也好。”马钧点头答应。

  这顿饭比以往任何时候吃得都久,需知平时白宏三两口刨完后,一溜烟就没个人影,可今天,白宏却觉得时辰过得好快好快。

  老马见白宏穿着的墨绿衣衫,蓦然想起那人,对白宏仔细叮嘱道:“出现在小镇的中年剑客很强,老沈应该比谁都清楚,你穿着和他像,将来行走江湖会惹祸上身。当然,马叔并非说他居心不良,而是修行到一定境界,相比一件衣物,可能更相信命运。”

  白宏其实无所谓,因为他多多少少猜到一点,但他喜欢,一个人喜欢的东西,难道就因惹人瞩目,便不喜欢吗?天下人都爱金银财宝,那么拿着价值连城的宝物招摇过市,何错之有?

  可白宏心里如此想,但他却不能如此说,认真道:“我记下了。”

  老马又耐心讲道:“小镇那条河,等哪天自信有我这境界,才可窥探其中秘密,青丫头也是。”

  沈嶷替其解释道:“将老马喊来客栈是不得已为之,但选择在那里开客栈并非偶然。”

  老马急忙道:“还记得我说过的‘神秘’吗?两者气息相近。”

  沈嶷皱眉,终不复一言。

  白宏呆呆点头,吃完饭,眼睁睁望着面前的空碗,逐渐盛满一团旭日金光。

  老马再不说话,独自坐在门槛,掏出短小刻刀,这回什么也没雕刻,他已完成最满意的作品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阿钧担心死在别人屋里,犯忌讳,便面朝红霞挂满半壁天空的方向走去,于一株梧桐树前驻足。一向听力很好的他,竟听不见任何风吹草动了。阿钧心中茫然,仿佛又回到那个无所依靠的滂沱雨夜,可蓦然抬首时,刺眼的阳光下早有一双小腿轻轻摇晃。

  阿钧知道女孩要说什么,率先开口道:“不是均匀之均,而是力拔千钧的钧!”

  “是吗?”女孩将话吞进肚子,小脸写满了不乐意,没好气叮嘱道:“待会儿老太爷问你,就说练剑啊。”

  阿钧眯眼笑道:“好。”

  最后能为芸芸众生略尽绵薄,阿钧此生学剑——无憾矣!

  语毕,阿钧抬手欲触碰女孩裙摆,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存在,一声叹息后,四周景象迅速破碎,他的身躯渐渐虚幻,直到女孩化作一缕清风,将他彻底吹散……掉落在地的长衣中,仅剩一小堆白灰被包裹。……

  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语毕,阿钧抬手欲触碰女孩裙摆,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存在,一声叹息后,四周景象迅速破碎,他的身躯渐渐虚幻,直到女孩化作一缕清风,将他彻底吹散……掉落在地的长衣中,仅剩一小堆白灰被包裹。

  白宏跟过来后,小心翼翼将衣衫裹好,长舒了一口气,仍觉胸闷难当。好端端的一个人,怎么说没就没了呢?他喃喃道:“马叔,我还没来得及问,究竟是她长得像男人,还是我长得像女人?我和她真有那么像?”

  没人为他解惑,白宏学老马最后时的模样抬起头颅,自是什么都没瞧见,唯有吹拂的寒风更轻柔一些。

  程青哭着找来玉盒,里三层外三层封好后,只得接受事实。

  众人骑上马,往天镐走。

  “待会儿朝会时你也哭吗?”

  沈嶷斜瞥程青,语调难得严肃许多,他的眼睛中亦不乏失落。

  可后者眼泪根本收不住,往事种种无不刺痛心口,是在哭马钧,也触景生情联想到师傅,以及父亲年岁已高。

  沈嶷复叹息道:“世无不死之人,你父亲、我,甚至只比你年长几岁的师哥,总有离开的那天。而且老马每活一天就多受一天煎熬,死了倒是解脱,没准更早与那位重逢。”

  程青抱着骨灰盒,仍哭,只是不出声,默默抹眼泪而已,程绛也不好开口劝。

  沈嶷目光不善,用力踢了踢白宏小腿。

  白宏左右为难,想了下,便将六辔递在程青身前,道:“老马留给你的。”

  程青一怔,偏过头愤愤然恨了白宏一眼,她看着很像小孩子?

  “那劳什子朝会我就不去了,更不会接受任何封赏,老头,你最好绝了旁的心思。”白宏不再安慰程青,转过头远远看见那座庄严城池,说不出的厌恶,连带着说的话都冷漠许多,“白某费尽心机才与其撇清关系,不想重蹈覆辙。”

  更不想愧对老马。

  沈嶷默不作声,他和马钧想的不一样,后者因白宏所求“心安理得”,甘愿以身涉险来天镐向仙人出剑,为的是年轻人的一份自由。而他在经历了这一切后,恰恰希望对方不那么自由,

  白宏思虑再三道:“程将军,能否借马一用?晚辈先去城中收拾收拾,稍晚两天再来。”

  程绛笑道:“不碍事。”

  白宏点头致谢,提着缰绳策马远去。

  程青不明所以,一时没看懂师兄的作为。

  程绛从旁解释道:“他是说过两天正式登门拜访。”

  程青芳心大乱。

  沈嶷望着年轻人背影,又说:“也是找个没人的地方,学你罢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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